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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把武侠小说写成了一部新的经典,这表明题材和类型不能限制作家的成就和追求。今天,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作家不能因为创作形式的大众化和面向大众而降低自己的风格。受欢迎并不意味着粗俗,更不用说媚俗了。“最伟大的骑士精神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最伟大的作家也不例外。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而写,真正热爱祖国、民族、为人民而写,坚持正确的立场,负责任、博学,不回避时代和现实,应该向金庸学习
金庸之死所引起的记忆和回忆再次证明了他的巨大影响。作为武侠小说的集大成者,金庸的作品虽然题材古老,却洋溢着现代精神,不仅具有很好的娱乐功能,而且具有深刻细腻的思想营养。因此,60多年来,金庸小说在全世界拥有数亿读者,并以各种形式被改编和传播,保持了长久的流行。今天,发掘金庸作品的魅力,吸取他留下的文学养分,是纪念金庸的一种有意义的方式。
充满思想,受欢迎但不庸俗
金庸作品的一个特点是,虽然它是在香港的商业环境中产生的,但并不具有旧武侠小说的庸俗趣味和味道。相反,它的主要作品是流行的,而不是媚俗的,不仅有神奇的想象力和迷人的故事,而且优雅的风格和深刻的思想。就像《天巴龙部》中之死所揭示的尖锐的民族斗争时代所造成的悲剧一样,它包含了如此丰富而发人深省的内容,其艺术力量是如此震撼人心!《射雕英雄传》、《射雕英雄传》和《染御血剑》,以生动感人的小说,塑造或赞美了为人民谋利益、弘扬中华民族正气的郭靖和袁崇焕!
武侠小说是娱乐和通俗文学,但金庸小说不是普通的通俗小说和娱乐产品,而是一种思想性的娱乐产品。正如金庸自己所说:“武侠小说本身是一种娱乐性的东西,但我希望它有一点人生哲学或个人思想,它可以通过小说表达自己对社会的一些看法。”如果说严肃文学是“为了生活”,通俗小说是“为了娱乐”,那么金庸的小说就是这两个方面的统一。他的小说充满了武术,但实际上是世界形势。通过对众多武林人物的描写,他深刻地书写了历史和社会的生活,反映了丰富而复杂的现实内容和作者自己的见解。他们活泼、放松,有时也很沉重、有趣、有启发性。鲁迅一直主张真正的文学应该启迪人,有益于生活,愉悦人,给人以艺术享受。金庸的小说观可以说与鲁迅的小说观基本一致。
从这个意义上说,金庸小说中的江湖世界实际上是社会现实生活的曲折反映。对于正义与邪恶,英雄与罪人,他显然有自己的答案。当《射雕英雄传》即将结束时,主人公郭靖说:“如果你来到英雄面前,赞美现在,赞美子孙后代,你一定是一个造福人民、热爱人民的人。”这种深刻的思想是通过远离现实的武侠小说表现出来的。
金庸写武侠新经典,说明题材和类型不能限制作家,真正优秀的作家和有文化的作家可以在某些固定的题材上写出伟大的作品。今天,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不能因为面对群众,形式流行,就降低自己的风格。受欢迎并不意味着粗俗,更不用说媚俗了。“最伟大的骑士精神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最伟大的作家也不例外。为国家、民族、人民而写作,真正热爱祖国、民族、人民,立场正确,负责任,知识渊博,不回避时代和现实,这是我们应该向金庸学习的。
汲取传统,注入现代精神
金庸小说蕴含着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内容,这是读者的共同感受。作者以写“义”为核心,将文化与武功相结合,通过武术比赛写出中国文化的内在精神,并以传统文化理论阐释武术修养乃至人生哲学,以达到取长补短、取长补短的目的。作者在这几个方面进行了深入而广泛的研究,使武侠小说上升到一个很高的文化高度,表现出迷人的文化氛围、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深厚的民族精神。
金庸小说的现代精神与传统文化的渗透和提取交织在一起。这是金庸小说超越传统武侠小说,赢得一代又一代新读者的地方。例如,金庸的小说从根本上批判和否定了旧武侠小说中的“以乐为乐,以怨为仇”的普遍观念。他反对报复和滥杀无辜。郭靖在《射雕英雄传》中表达了对敌人的仇恨后的复杂心情就是证明。此外,如何看待我国多民族国家历史上的民族关系,能否摆脱狭隘民族观念的束缚,也是检验作品是否具有现代思想和现代精神的一个标志。金庸的民族平等与融合思想非常明显。此外,金庸小说中的人生理想和道德观念也是全新的。虽然他写的是古代,但他笔下的英雄不是侠义、报国、为官的典范,他的人生理想不是封建的幸福、子女、玉的价值观,而是人格解放和独立的精神。金庸作品中的侠客大多是热情、勇敢、反抗政府的黑暗和腐败、反抗不合理的礼俗、具有强烈个性的人。
在个人和社会关系上,金庸提倡为最广大人民的利益着想,赞扬乔峰、郭靖以天下为己任的态度;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他主张尊重人格,维护独立人格,同情和肯定上述一大批具有真性情的人。这代表了现代意识的两个重要方面。人们总是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同时保持独立的个性。
金庸武侠小说的核心思想之一是“义”。“义”不仅是中国侠士的灵魂,也是金庸武侠小说的灵魂。他写的“正义”不是无原则的伙伴忠诚,而是与“正义”相关或基于“正义”。更有价值的是,在一系列小说中,金庸还赋予了“义”新的内涵,将“义”提升到了一个群体、一个民族、一个多数人的新高度。金庸作品中最杰出的英雄都深深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正义感,自觉地为群体、民族和多数人的利益而奋斗,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些形象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最高人生观,也是金庸对武术精神的新弘扬。值得一提的是,金庸对“义”的书写充满了凛然,但并没有给人单调的感觉。他敢于自由地书写人物的情感,这种情感强烈而细腻。他既写英雄精神,又写童心,甚至将英雄精神与童心进行对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穿越雅俗,创造时代经典
所谓雅俗是历史的概念,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看法。在中国古代,诗歌被视为正宗的文学,而小说和戏曲则是所谓的“鄙俗之道”,不能进入高雅的文学殿堂。雅俗之间的对抗发生在诗歌与小说和歌剧之间。20世纪初,梁启超等人将小说提升到“最佳文学”的高度。特别是在五四文学革命中,新白话文占据了文学的中心地位,进入了文学的殿堂,甚至那些历史上有价值的小说也有幸被重新评价,没有了“俗”的帽子。然而,有些小说却享受不到这种幸运,即20世纪面向中国公民的通俗小说,仍然被新作家和文学史家排斥在现代文学之外。结果,雅俗之争转向小说内部,表现出严肃小说、高雅小说、通俗小说和商业小说之间的对抗。
20世纪五六十年代金庸在香港的出现,意味着长期困扰人们的雅俗对峙在实践和认识中得到了很好的解决。金庸小说吸取了雅俗的经验,超越了雅俗。他创造性地吸收了武侠小说、言情小说、历史小说、侦探小说、滑稽小说等多种艺术经验,成为通俗小说的大师;同时,他借鉴西方现代文学和中国新文学的经验创作武侠小说,使其小说呈现出新的品质,达到了从思想到艺术的新高度,这是金庸小说成为当代文学经典的根本原因。
历史上,高雅文学和通俗文学都可能产生伟大的作品。《水浒传》和《红楼梦》一度被封建士大夫视为庸俗之作,直到近代才成为文学史上的优秀经典。英国的狄更斯和斯科特以及法国的大仲马也被认为是19世纪最受欢迎的小说家。了解这种情况,严肃的作家没有理由看不起通俗文学,通俗小说家也不必在严肃的文学面前为自己感到羞耻。在严肃文学中,有很多思想艺术平庸的作品,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作家自身的素质、经验的深度和文学表现的质量。
1918年,鲁迅特别向教育部推荐了周寿娟的作品。他认为这种看似流行的文学实际上具有创造性和深刻性。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白话通俗小说显然受到高度赞扬。现在,一百年过去了,我们应该在文化上更加宽容。流行或优雅与它的文学成就无关。一方面,我们不能反对流行和优雅,不能把流行和简单等同于庸俗;另一方面,我们应该认真筛选和讨论雅俗,积极吸收流行文化的营养,提高知名度,把它变成一个高品质的产品,有更高的成就。这种转变需要在思想和艺术上一次又一次地打磨和提炼。你不能不负责任、粗心大意、不愿意努力工作,因为你认为自己是通俗文学。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在努力工作的道路上,流行和优雅是没有区别的。
(作者是北京大学高级教授,接受本报记者胡伟采访)
《人民日报》(2018年11月6日,第23版)
来源:搜狐微门户
标题:金庸作品的魅力和文学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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